第309章 (万字)灵魂之怒(1 / 2)
第309章 (万字)灵魂之怒
父亲与英雄,毕竟不是同样的角色,或许是孩子的期盼变了。
这一刻,闻夕树得到的指引,居然是「请扮演好英雄」的指引。
这个孩子的期盼,是如此的纯粹,她不是没有悲伤,她只是害怕这个世界,始终不敢悲伤。
闻夕树忽然想起来,上次遇到这种人们在大街上晒太阳的平静美好的景象—也是一个在一个极其扭曲的,没有「孩童」的世界。
在末日里,见到支离破碎的城市,或许都还只是轻的,最可怕的,便是这种表面上正常的城市。
妮妮认真点点头:
「那我们拉钩,你一定还会回来看我的吧?」
闻夕树笑了笑:
「会的,我们拉钩!英雄绝对不会骗你。」
大手和小手拉钩,闻夕树许下郑重的承诺。
扮演父亲,就需要满足女儿的要求,这也导致当女儿的要求是英雄归来的时候闻夕树成为了那个英雄。
而当他成为英雄的那个瞬间,在这座扭曲的城市里,有许多的画面和信息,传入他的脑海里。
那是英雄所要背负的东西。
也是他射出那一箭,所需要的觉悟。
天平之城,西城区。
弥漫着恶臭味的屋子,让妮可忍不住想要呕吐。
「新来的?」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。
妮可点点头:
「抱歉—能不能告诉我,这里是怎麽一回事?我为什麽会在这里?」
男人的双腿已经断了,坐在轮椅上,他的下半身带着尿渍,恶臭就来自他的身体。
作为一个残疾人,他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可想而知。
曾经也有愿意照料他的人,但那个人,被替换了。
面对妮可的请求,男人还是简单说了一下天平之城的情况。
很快,妮可的脸色就变了。
她被这座城市的规则吓到了。这得是何其扭曲的一座城市?
她很想离开,但指引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—
「请扮演好男人的妻子,否则会被替换。」
恶臭,肮脏,以及陌生,让她不可能接受自己是这个男人的妻子。
男人倒也不例外:
「我这样的人,不会有人爱的,呵,滚吧!滚!」
他前面还在自嘲,下一秒立刻暴怒起来,对着妮可大喊。
但因为没有双腿,他的发怒,显得极为可笑。
「滚出去,这里不欢迎你!我不要这样的妻子!」
事实上,男人也有指引,他的指引是「请温柔的对待妻子」。
在经历了几轮替换后,他已经认清了一个事实,这个世界,不会有人爱他。
自己的爱人,也早已进入了冥界。
他不该还活着,不该留恋这个世界,也许比起等待下一个人用同样厌恶的眼神看自己,还不如自己离开。
于是他开始怒骂。各种污言秽语,朝着妮可骂去。
一开始妮可有些不适应,但随着指引出现,妮可忽然懂了。
「检测到你的丈夫严重不合格,是否替换?」
这一刻,妮可否决了。
她忽然开始唱歌,她的歌声算不得多好听,但偏偏带着一股子让人平静的力量。
男人的暴怒,本就是一种心善的伪装。
他渐渐的,怒火开始平息。眼里出现不解:
「为什麽?为什麽—我还在这里?」
妮可忍受着恶臭的空气,挤出一个笑容:
「我不知道会在这里多久,但这段时间,请多多关照。」
说着话,她开始靠近男人,试图扮演好一个妻子,为这个男人清理轮椅上的污秽。
男人惊了:
「不—别靠近我!别靠近我!」」
他是如此的航脏,以至于连自己都嫌弃。
以往是别人忍受不了恶臭,没有扮演妻子的角色。
但当真的有人靠近,试图去帮助他时,那种自卑让他开始惊恐。
「替换我!求求你,替换掉我!别靠近我!」
人的尊严有时候很可笑,宁愿死,也不想让自己污浊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。
妮可忽然哭了:
「对不起——我不能替换你,我就是从诅咒之地来的,我的家人们都是被诅咒带走的!」」
男人一下子呆住:
「你——来自外面?」
妮可点点头:
「我是一个没有用的人,这一路上,都是别人在照顾我,我和我的队伍走散了。」
「对不起,我不可能爱上您,扮演好您的妻子」
「但我也绝对不想替换掉您,或者—一走了之,被规则替换。」
男人原本不理解,但渐渐的,想到对方来自外面,他能理解了:
「因为我们都经历过诅咒。」
妮可点头:
「是的,我们都经历过诅咒,都知道诅咒带走亲人时的那种无力感。」
男人沉默,真正经历过末日的人,都不会轻易抛弃曾经活着的同伴们。
他能理解这种感情。
妮可继续说道:
「我是我们队伍里最没用的队员,我只能唱唱歌。我不知道我能帮我的指挥官做什麽—」
「但他不肯抛弃这样没用的我,我也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。」
「所以,我们都得好好活着,你失去双腿的原因是什麽我不知道—」
「但在这个末世里,我们都是承载着别人希望活下来的人。」
这一刻,男人与妮可,不再是纯粹的陌生人,同样经历过末日,同样经历过诅咒的过往,让他们有了共同点。
天平之城,学校。
恩佐是唯一一个,不藉助外人,就知道了全部情况的人。
他可以画出穿着浅蓝色西装的小男孩来问答。
奇怪的是.
这次他明明画的很认真,上次他明明画的很潦草可上次有指挥官在的时候,他画出的天蝎座,跟真的一样。
这次线条细节到位了,却像是个假的一样,惜字如金。
但总归,恩佐了解到了这是怎麽一回事。
「原来是因为关卡机制,导致我和他们走散了。而且来到了一座已经被天平诅咒驯化的,
试点城市。」
恩佐可谓总结到位他可以想像,这个地方的人,一定很冷漠。
等到以后,大家都能极为平静的,接受身边的人可以随时互换——
大家爱的不再是具体的人,而只是一个标签时,新的时代确实可以说是到来了。
但恩佐讨厌这样的城市。
恰好这一刻,作为美术老师,恩佐决定好好给学生们上一课。
当恩佐走进教室,开始上课的时候,他也清楚,指挥官大概已经朝着「神」的位置赶去。
一场大战即将爆发。
恩佐相信,畸形的规则必将消失,指挥官一定会赢。
所以他今天没有按照正常的课程走。
「我背负的仇恨,自有指挥官这样的存在去为我化解,所以今天请让我任性的做一回自己。」
恩佐很爱画画,他非常喜欢美术老师这个身份。
当他进入教室的时候,教室里的学生们,每一个都用极为冷漠的眼神看着他。
「哦,又换了一个老师。」
「也罢,之前那个老师,也只是一个按时打卡的白痴。」
「欢迎来到我们不认识你,你也不认识我们的教室。」
其实没有这些言语,但莫名的,恩佐就是能从学生们的眼神里,脑补出那些台词。
恩佐说道:
「十几岁的年纪,是最美好的。今天我们这堂课的主题,就叫追忆。」
【请不要做一个被学生讨厌的老师,否则会被抹除。】
这是恩佐得到的指引。
而同时间,学生们得到的指引|,则是【请不要做一个被老师批评的学生,否则会被抹除。】
毫无疑问,在这样的关系下,学生和老师最好的做法,就是互相不搭理。
尤其是,大家谁也不知道,会不会忽然消失,变成另外一个人。所以只要保持冷漠就好了。
平静的接受标签,而非具体的灵魂。
老师来到班上,自顾自的讲述着,学生则规规矩矩坐在课桌上,自顾自发呆。
这就是活下去最好的办法。
但恩佐没打算活。
他点了一个学生的名,这是一个打瞌睡的学生。
显然,这个学生不太想活了。
但不想活与不想活,亦有差别。
恩佐是知道,自己的亲人们,再也回不来了,指挥官替他报仇后,他已经没有了牵挂。
而这个孩子那种绝对的冷漠,则让他意识到,这个孩子是厌世了。
「别紧张,我不会抽你考点和知识,接下来,老师会问你一个问题,一个你绝对能回答出的问题。」
恩佐笑着对这个孩子说道。
这孩子非常冷漠的耸肩:
「无所谓,我不在乎。」
恩佐说道:
「那我给大家表演一个魔术。」
他说着,用自己的画笔,在画纸上飞快画出了一张脸。
由于画师的能力,那张脸变得真实起来,甚至开始说话。
「恩佐——.你又在画我了,我可怜的恩佐。」
恩佐的眼里浮现出爱意:
「是的,我又在画你了,你知道的,我不可能忘记你。」
毫无疑问,这是恩佐的妻子,恩佐说道:
「你看,我能够让已经离开我们生命的人,短暂的出现。」
「各位,在十几岁,这个最能爱一个人,轻轻松松就能许下一辈子承诺的年纪--你们总该有那麽一个思念的人吧?」
「同学,你还想再见见他麽?」
这个孩子一下就愣住了。
所有的学生,也都在这一刻,被恩佐神奇的魔法吸引住。
他们应该不再去爱,应该不再流露自己的情绪,应该学着冷漠,学着精于表演,学着压抑自己可曾几何时,这些在末日里活下来的人,也都曾情感充沛过。
「向我描述一下他们的样子,我会把他们画出来,然后我们与他们来一次郑重的道别吧?」
恩佐的话语,落在了每个孩子内心深处。
那个被点名的孩子,他不是一开始就厌恶活着的。
来到这座城市后,他也曾热爱过生活,也曾经试着去接受命运。
新的爸爸妈妈,新的朋友,新的老师—.
没关系,虽然曾经的一切都死在了末日里,但生活总是要翻开沉重的历史的。
他鼓起勇气,去接受了这一切,但却还是在不断失去。
好不容易接受的爸爸妈妈,忽然变成了陌生人。
好不容易又一次从陌生人变成了彼此亲近的人,却再次看着他们消失。
也曾经和同桌拉着钩,许下了一起长大,一起改变世界的诺言。
但忽然间,与你许下誓言的人,就这麽悄无声息的变成了其他人。
无数次悲恸的哭声,无数次撕心裂肺的豪叫,终于这种扭曲规则下,开始变得冷漠麻木,也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厌恶。
恩佐太了解这一切了,因为他失去过。
所以这一刻,他也知道该如何对症下药,
「就没有一个同学,记得起过去之人的样子麽?你们的生命里,就没有一个人,值得你们铭记麽?」
「难不成过往离开你们的人里,就没有一个,值得你们为他活下去麽?」
这嘲弄一样的发言,终于是激起了那名孩子内心的热血。
他想起来了,他曾经也爱过自己的新父母,也有过许下一起成长去改变世界的人。
这一刻,他默默念着那些名字,眼眶里终于又有了名为眼泪的东西。
他忽然不在乎一切了,拿起画笔,在黑板上画出了那张脸。
恩佐也在这一刻,露出释怀的笑容,同样的拿去画笔,光速的临募出黑板上的画作。
那是一张女孩的脸:
「小辉麽—抱歉啊,那天我不告而别了,真的很抱歉,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,明明说好了一起长大的,可我却先走了。」
「对不起!但请你一定要努力的活着,告诉我未来的世界是什麽样子的,好麽?」
女孩的声音从恩佐的画纸里传出,名唤小辉的孩子,满脸泪水的看着画纸,拼命点头。
「老师——我也想画,可以麽?」终于,又有学生举起了手。
恩佐说道:
「当然。」
他不想教室里哭哭啼蹄的,但这一刻,教室里充满了哭泣声。
每个人的生命里,都该至少有一个难以忘怀的人,一个一不可替代的人。
当这些人在画作里与孩子们道别时,那早已因为扭曲规则结的伤口,被重新撕裂开,但伤痛与仇恨,却又为伤口的主人,带来了新生。
做完这一切,恩佐断然没想到,自己居然没有被替换掉。
作为一名老师,他唤起了孩子们已经埋藏的爱憎。但却并没有被这些孩子讨厌。
他自嘲的笑了笑,画了一根烟。
「指挥官,接下来就靠你了。」
不仅仅是恩佐,妮可都在救赎他人,事实上这样的事情,在这座名为天平之城的每个角落,都在发生。
它们此刻,像是无数涌入大海的溪流一样,汇聚起来,集合在了闻夕树的脑海里。
闻夕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。
这个世界有很多的标签,妻子,孩子,老师,学生—
但这个世界,其实一直还有一个所有人都期盼的,却未曾出现的标签。
或许只有在年幼的小孩的记忆里,它才敢存在。
英雄。
闻夕树在这一刻,终于明白了,为何酒馆里的每个人,被称之为酒馆英雄。
因为英雄,不是力挽狂澜的人,不是有着毁天灭地力量的人。
而是能在绝望的环境里,为他人带来希望的人。
艾尔莎,博格,德文,卡文蒂姆—-他们也都在这座城市里,扮演着英雄。
就像恩佐与妮可一样,他们扮演不同的身份,在不同的环境里,为不同的人,带来活下去和爱下去的希望。
感受着这一切,闻夕树有一种力量汇聚的感觉。
名为人类的渺小生物,在这座扭曲畸形的城市里,并未被真正的同化。
他们始终有着朴素的期望。
怀揣着这些期望,闻夕树带着罗盘,一路前行。
他也终于,在市中心的天平大厦的顶端,那巨大的黄金天平之下,看到了这座城市畸形的源头。
天平大厦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大厦,要进入天平大厦,本就是不容易的。
因为这里有着严密的安保。之所以严密,是他们几乎是不死的存在,一旦被杀死,会立刻被替换。
所以这里的防御力量是恒定的。
不过对于闻夕树来说,这些安保形同虚设,且不说他还有着能够获取信任的项炼,即便是只靠武力,他也能够轻易的突破安保。
藉助龙隐之力的潜行,藉助罗盘指引,闻夕树最终登上了天平大厦的顶端。
也在大厦顶部,见到了「神」。
掌握着生死平衡的神,天平诅咒的源头所在。
诅咒的源头,是一名年轻的男子,仅从外表看,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,有着一头堪比女人的长发。
闻夕树得承认,天秤座选出来的「神」,的确很有仙气。
男人穿着灰色西装,站在大厦顶端,俯瞰着这座城市,姿态从容写意。
对于闻夕树的到来,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:
「欢迎来到这座城市的最高点。喜欢我的城市麽?」
闻夕树没有说话,他在感知对手的力量。
就在这个瞬间,男人消失了。
他忽然出现在了闻夕树的背后。悄无声息,闻夕树甚至看不清楚—.
男人到底如何消失的。
「已经很久没有人,来到这里了,至少在执念世界是这样的。」
「但既然来了,那便是客人。」
很强,至少速度很快——
快到自己的任何手段,都绝对不可能命中对方。
「在末日里,要构建这样一座城市,可不容易。」
「你看,在这里,大家永远不需要担心失去。妻子永远有丈夫,孩子们永远有父母,学生们永远有老师。」
「每个家庭都是和谐的。生存与死亡都是一样的。人们不再畏惧死亡,也不再期盼新生。」
「大家恒定的活着,充满了秩序与美。」
「挑战者,你真的要打破这样的世界麽?真的不选择,与我共治这个世界麽?」
闻夕树略微讫异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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