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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土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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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,雾气尚未散尽,山谷中却早已人声隐动。

精致奢华的车銮前檐覆着昨夜落下的几瓣秋花,风一吹,纷纷扬扬坠落在碧瓦雕花之上,像是昨日一场好梦未醒的回音。

短暂停留终究只是插曲,帝后在谷中只歇了一夜,天未大亮便重新启程。随行侍卫早已将行李打包妥当,可眼下,一只睡得正熟全然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猫儿尚裹紧被子赖在榻上,如何也不愿睁开眼。

谢辞衍眸中掠过一抹无奈,唇角却不自觉带出几分宠溺,似是拿那小无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。他欲将那小无赖身上的被子给扯落下来,转瞬又想起她畏寒得很,到底是没舍得,只俯身下去将人揽入怀中,低声哄着,“该启程了,小懒猫。”

因着只得短短一日光景,昨夜嫣昭昭恨不得拉着谢辞衍将整座山谷都走上一遍。可这谷地甚广,一日怎能行完,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后,她便撒娇央着谢辞衍背她继续走。这般折腾下来,自是很晚才歇下。

与在宫中不同,身为一国之母,她平日需时刻谨守言行,不可有些许逾矩。更因谢辞衍后宫中仅有她一人,更得恪守国母之称,生怕被底下的朝臣弹劾她德不配位。可一出了宫,她便可将那份身份与礼仪抛诸脑后,做回那个可以恣意妄为的嫣昭昭。也因此,在谢辞衍面前,她更是毫无顾忌,娇嗔着朝他抱怨道:“若不是你昨夜拉着我耽误了时辰,又怎会如此嘛!”

谢辞衍俯身将仍把自己团在一块的猫儿一把抱入自己怀中,嗓音低柔透着笑意,在她面前无甚底线的承认错误,“确是我不好。”他戳了戳她落了些印子的脸颊,“那便同昨日一般,我抱着你上车銮便可。”

嫣昭昭身子蓦然一僵,睡意骤然淡去了几分。昨日谢辞衍根本就没有喊她,径直就将她于众目睽睽下抱上了车,现下想起她还觉有些脸热,今日可决不能再如此,堂堂帝王怎可在他的将士面前如此无状。

她挣扎着推搡开了谢辞衍温热的怀抱,一张脸带着丝丝窘迫的绯色,“不丶不必。”话落,她有些不情愿地将被子扯开,瞬然便被冻得瑟缩了一下,却还是探出足尖小心翼翼地往微凉的榻下踩去。

可下一瞬,一只宽厚灼热的大掌便握上了她的脚丫,借着力道将她往前一拉,小臂勾住她的小腿,将她像抱猫儿似的给抱了起来,脚步稳当地往侧室走去。“那我便抱你去洗漱。”

将近午时,一行人缓缓穿过山中小径,踏上归京之路。

五日后,宫门大开,满朝臣齐聚朝堂,自上而下依品而立,特来向久别的圣驾请安。天光正盛,谢辞衍携一袭华美宫装的嫣昭昭缓步入殿。百官齐呼万岁,声震霄汉。“臣等请皇上丶皇后圣安。”

殿内,文武分列,礼毕之后,肃穆间熟悉的同僚几人眼神交错,皆有些疑惑今日请安天子为何携着皇后一块出现于此。

“平身。”谢辞衍撩开玄色龙袍落座,嫣昭昭坐在他身侧的位置,模样不苟言笑,一双眼似有些不知该往哪瞧,显然也是有些紧张。他借着袖子的遮掩,悄然握了握她带着凉意的手,似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神色,示意她不必紧张如斯,随即他同立于后方的内侍监耳语了几句后,才回过身正色道:“众卿有何事要奏?”

今日并非例行早朝,只是召集数位重臣入殿,向天子禀报其离宫期间朝中所发生的要事,所以谢辞衍才会借故将嫣昭昭带来此地。一是私心想要她可以陪着自己,二来便是想借机让这些重臣习惯这一位国母,省得每日费尽心思往他后宫里塞人。

礼部侍郎率先出列,朝上首恭敬作了一辑,“回皇上,臣有一要事需禀。”得天子额首后,他才继续娓娓道来:“废帝早在皇上您出宫秋猎前便已薨逝,彼时因正值筹备秋猎这等喜事,恐冲撞国运,是以未曾立即择日下葬。幸得沉太医妙手,令废帝含服完颜珠,得以暂时不腐。如今圣驾已归,还请皇上示下——废帝,何时入陵为安?”

谢辞衍一怔,显然未曾料及废帝尸身竟仍未入陵。他沉吟片刻,方才开口道:“人既已故去,便应安归于土。传朕旨意——命礼部即刻拟定葬仪流程,钦天监择定吉日,让其尽快下葬。”

朝臣似终落下一颗心头大石般,齐齐跪下行礼作辑,“臣等遵旨。”

满朝臣虽皆不齿于废帝的所作所为,可终究礼不可废。宫中为废帝设灵,就选在了之前他宿过的璇玑殿。殿中陈设极简,灵位前白帷低垂,香烟袅袅,冷香寂寂,殿门外也未悬挂帝王应有的丧幡,仅立一方素白石碑,题“故主”二字,不署尊号,仿若故去的不过只是个无关要紧之人。

灵前无亲人守夜,唯有礼部官员轮班持守,满宫上下竟无一人愿为废帝簪素花披白巾。礼部先前少不了被废帝刁难磋磨,现下值守更是怠慢,谢辞衍与嫣昭昭一同出现在璇玑殿之时才惊觉此地竟空无一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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