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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打不了虎,但我能救下父老乡亲;娘亲,我真成了女学生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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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学生搭建起的人墙里……

豆蔻正要抬手解盘扣,玉墨突然按住她的手!

“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”

“你太小了!”

“真的太小了……”

豆蔻仰起脸,那张素净的面庞在昏暗光线下稚气未脱!

"玉墨姐,陆言先说去幕府山之前,我听他说过一句话……为有牺牲多壮志,敢叫日月换新天……这句话我听得朦朦胧胧,但今天好像忽然懂了几分……"

“人固有一死对吧!”

“但死亡并不是没有意义的!”

“死亡的意义,由生䭾赋予……我牺牲,我身後的那些姐姐就能活下去!那我的牺牲,就分外有意义……”

玉墨不再说话。

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少女,褪下綉着缠枝莲的旗袍……露出背上有道新鲜的鞭痕——那是前些天,她还在瞻春园,因为“不听话”被瞻春园的老鸨,用竹条抽的。

到了现在,这些伤疤,还没有愈合!

玉墨的神色悲凉,却已经哭不出来!

人墙外!

那个叫王浦生的少年,正蹲在煤油灯旁磨剃刀。

刀锋在磨刀石上划出规律的声响,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人墙,等待那些更衣的女人们出来。

第一个走出来的女人,是翠喜,翠喜换好学生装走出来时,少年的眼睛一亮——素净的蓝布褂子衬得她像变了个人,唯有眼角那颗泪痣还留着风尘痕迹。

剃刀在煤油灯下闪过一道寒光。

王浦生用拇指试了试刀锋,血珠立刻从皮肤里渗出来。他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,朝第一个走过来的翠喜招了招手。

"姐姐坐这儿。"

他拍了拍倒扣的木桶,油布铺在凹凸不平的桶底。翠喜坐下时,眼角那颗泪痣在灯下晃了晃,像滴未落的墨。

剪刀"咔嚓"响起的第一声,满船舱的人都抖了抖。

一缕卷曲的发丝飘落在地,王浦生的手指穿过翠喜乌黑的头发,突然顿了顿——他摸到藏在发根处的疤,但他没有吱声,沉默不语的继续梳剪着头发。

翠喜则眨巴着眼。

“给我剪得喜庆一些,

"去年腊月......"

"好几个客人嫌我,总是哭丧着脸。"

剪刀又"咔嚓"一声……王浦生抿着唇,已经将翠喜的头发修成齐耳短发,额前留着女学生常见的妹妹头。

少年又用湿布擦了擦她耳後的胭脂!

最後,他将一枚铜镜,递到翠喜的手里。

翠喜错愕的看着铜镜里,那个清秀的姑娘。

“真像……”

翠喜突然哽咽,手指抚过镜面。

“我还没被卖进瞻春园的那一年,就是这副模样。”

而就在这时。

换好衣服的紫鹃也走了过来。

她戳了戳翠喜的脸。

“别陶醉了!”

“时间紧迫!该我了……”

翠喜拿着铜镜立刻起身。

而紫鹃已经甩着刚拆散的波浪卷发坐下,发梢扫过少年手背像羽毛。

王浦生捏起她一缕头发嗅了嗅,是廉价的桂花头油混着烟草味。

"全剪了?"

紫鹃斜睨铜镜,艳红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
少年没说话,剪刀沿着她耳廓划出弧线。大把大把的卷发落在地上,渐渐堆成漆黑的浪。

当剪刀移到她右鬓时,紫鹃突然按住他的手——那里有道三寸长的疤,藏在头发里。

"客人拿碎酒瓶划的。"

她冷笑一声,却见少年变戏法似的掏出小镊子,从油布包里拣出几缕假发,用树胶细细粘在伤疤处。最後修成蓬松的短刘海,遮住所有不堪的过往。

而就在这时,一脸乖巧模样的翠喜,忽然把铜镜传到紫鹃手里!

“快看看你自己!”

紫鹃拿着铜镜,仔细端详了两下,突然笑出声来。

"我妈要是看见我这副模样......"

染着蔻丹的指尖划过镜面,那里头是个齐刘海的女学生,眼神却依旧带着钩子。

“准骂是个我装相!”

可很快她又红了眼眶……

“但其实她这辈子最的心愿就是我能去学堂念书,当个女学生……”

而就在这时,香兰也走了过来。

紫娟立刻起身,让香兰坐下。

她坐下时旗袍领口还敞着,露出锁骨下的青紫掐痕。

少年别开眼,剪子却稳得很——她原本的盘发太老气,王浦生给她剪了个男式女发,短得能看见雪白的後颈。

紫鹃在一旁帮她举着镜子!

香兰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。嘴唇发抖。

“真是好看,就是不太像我!”

“我爹一直恨我不是个儿子……”

“我自己有时候都在想,我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。”

剪刀"咔嚓"剪掉最後一缕长发,少年用梳子将她额前的碎发拨乱。突然从包袱底掏出个小瓶,倒出些粉末抹在她锁骨上,那淤青顿时淡了许多。

铜镜里顿时跳出个假小子似的姑娘,香兰突然捂住脸。泪水从指缝溢出来!

但她很快把那眼泪擦乾,让换好了衣服的玉墨坐下。

玉墨坐下时背挺得笔直,王浦生发现她後颈有颗红痣,像朱砂点在白玉上。剪刀刚碰到她鬓角,玉墨突然抓住少年手腕。

"豆蔻的头发......"

她声音压得极低!

"别剪太短。"

少年点点头,却见玉墨自己抓起额前一绺头发!

让少年直接剪断。

这彷佛是个信号,王浦生的剪子立刻飞舞起来。她原本的西洋卷发太扎眼,少年给她修成内扣的短发,发尾刚好垂到下颌线。

当铜镜递到玉墨手里时,这个总是风情万种的女人突然僵住了。

镜中人穿着蓝布褂子,短发齐整,像个教会学校的女教员。她颤抖着抚过自己陌生的轮廓!

突然想起自己在收拾“玉墨”的房间时,曾看见过一张老照片,黑白照片里,是一个站在私塾前和教书先生合照的小丫头。

这一刻的“玉墨”自己都分不清,自己到底是“玉墨”还是“夏日闪电”!

玉墨对着镜子无声地动了动嘴唇,眼泪砸在镜面上,碎成无数个小小的自己。

……

时间紧迫。

王浦生的动作飞快。

很多女人,他用了不到一分钟,就修剪好了她们的头发。

如果不是金陵沦陷。

玉墨觉得,这少年,一定能成为金陵城,最受欢迎的剃头匠。

最後坐上木桶的是豆蔻。

她瘦小的身子陷在木桶里,绷带散开半截,露出结痂的伤口。

王浦生剪得格外小心——这孩子头发又细又黄,像营养不良的麦苗。剪刀沿着她耳垂修剪,突然碰到个打结的绳子。

“这是......”

少年把那绳子往上一拉,绳子的另一头是枚生锈的长命锁!

豆蔻却慌得去拽。

"我阿婆给的!不能丢!"

她急得眼泪直打转,王浦生却笑了。

他将细绳重新系好,将长命锁重新系回她颈间,藏在衣领里,最後给她剪了个童花头,额发剪得参差不齐——像是自己胡乱修剪的女学生。

玉墨把铜镜递到豆蔻时,她竟不敢接。

镜子里那个齐刘海的小姑娘对她眨着眼,乾净得像是从没沾过秦淮河的胭脂水。

"我......"

豆蔻的眼泪在镜面上晕开水痕。

“我阿婆说,我娘从前......也是曾在学堂里读过书的。"

铜镜在女人们手里来回传递,而那个少年,则趁着这时,用剃刀把自己下巴和嘴唇旁边的本就不多的胡须,刮的乾乾净净,又给自己戴上一顶假发!

他听见,此时的船舱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呜咽。

而就在这时,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。

二十九个"女学生"站在光影交界处,素衣短发,像一片新生的芦苇。她们身後,真正的女学生们抱头痛哭,有个扎麻花辫的姑娘突然冲过来,把校徽别在豆蔻衣领上。

“给你!”

她哭得打嗝!

“我叫张佳怡,你逃出来后,来渝州找我!一定来找我!一定!”

老威廉此刻,步履蹒跚的走过来,佝偻着背,递来红着眼眶的紫鹃一方手帕。

这个日耳曼老人看着改头换面的女人们,蓝眼睛里浮起雾气!

"Sie sehen aus wie meine Tochter……(你们看起来就像我的女儿……)”

而就在这时。

又有几个女学生走了过来。

她们手里攥着几条素色的发带,却犹豫着不敢上前。

玉墨看着他们,拉着豆蔻的手,主动走了过去!

“给我们的?”

那几个女学生点了点头。

玉墨拉着豆蔻主动蹲下身子。

“给我们系上吧!”

“就当你们给我们践行了。”

那些女学生这才红着眼眶,走了过来。

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女学生,给豆蔻系上了一个白色的蝴蝶结!

而就在这时,豆蔻突然小声开口!

"姐姐,你说那些鬼子……会相信我们是女学生吗?"

女学生系蝴蝶结的手指顿了顿。她看向舱门外渐亮的天光,江雾正在散去,另外五艘渡轮的轮廓如同浮在水面的巨兽。

她的声音发颤……

"会信的。"

"因为从此刻起,你们就是金陵城最骄傲的学生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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