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 此等杀罪,由我担之…(1 / 2)
北风吹卷,大野泽金色的水面上,舞动着千万细碎的波纹。夕阳垂落,两岸灰白的大地上,闪耀着无数晶莹的霜雪。
浓烈的酒香,萦绕在船头。而三个出生最底层的豪侠,此时正坐在小船上,饮酒酣畅,敲打着酒坛而歌。张承负醉酒微酣,击打着船板当鼓点,声音如鹰而啸。
「平陵东,松柏桐,不知何人刦义公?」
高道奴满脸醉红,哈哈而笑,放声跟唱。
「劫义公,在高堂下,交钱百万两走马!」
接着,就是彭鱨凄然愤慨的歌声,亲身经历过官府盘剥的苦痛。
「两走马,亦诚难,顾见追吏心中恻。心中恻,血出漉,归告我家卖黄犊!」
而后,张承负再次接过,把已经唱完的《平陵东》,又续上最后一句!
「卖黄犊,难活口!官仓鼠雀肥如斗!杀官府,均贫富!苍天不公我自求!」
这一首长歌唱完,彭鱨心神激荡,就连周围的水贼渔民,也一起兴奋起来。他猛然站起,拔出短刀,敲着刀面而唱,却是最近几年才出来,流传最广的《东门行》。
「出东门,不顾归。来入门,怅欲悲!」
高道奴大笑接上,这歌他也会,还和涿郡的同乡饮酒唱过。
「盎中无斗米储,还视架上无悬衣!」
然后,周围的水贼渔民们,也忍不住拔出刀来,胡乱又激动的喊道。
「拔剑东门去!砍了他娘的税吏!」
众人的目光望来,张承负「吨吨」痛饮两口大酒,回忆起无数真切的见闻,又一次改了词。
「拔剑东门去!舍中空室无人啼:妻女早饿死,税吏又催逼!草席黄泉埋父母,饥儿病啼死难息!」
「咄!行!我命只剩手中刀!横刀向天笑,砍尽世间恶人头!杀人非我愿,只愿人人不受欺!吾去已为迟!」
「好!好!吾去已为迟!同去!同去!…」
彭鱨激动大呼,抱过酒坛,同样豪饮两口。然后,他红着眼,抱握着少年的手,起誓道。
「东岳帝君在东!太平道若真是如此,真要举起刀来,要砍死这贪如狼的官府…那我彭鱨就随你去!我大野泽受苦的兄弟们,也都随你去!…」
「好!彭兄!今晚大醉一场,明天一早,我们就回成武县,拜见我师!…」
「然!诺!!」
一夜圆月明,星汉映大泽。王度躺在岸边的篝火旁,辗转反侧,始终难以睡着。许久后,他才看向不远处的小船,还有小船上呼呼大睡的三人,幽幽叹道。
「布衣之徒,设取予然诺,千里诵义,为死不顾世…而若是更进一步,又是何等模样呢?或许,就是郎君的模样吧!…」
明月升起又落下,晨曦点亮东方,炊烟也在泽边升起。等众人都用了早饭,王度便与张承负告别。
「黄天所鉴!张君,度这就沿着瓠子河北上,回东阿县城,取出县中记录,带回程氏兼并土地丶不法害民的罪证!」
「好!王君,此行极为重要,你得有靠得住的人手,也要有人沿途护卫。我让姜氏三兄弟随你一起北归!行事需密,快去快回。向段氏告发时,莫忘了我之前的话!」
「诺!度不敢忘!…」
说着,两人惺惺相惜,互相行了一礼。然后,四匹马就分道北去。而张承负拍了拍醉眼朦胧的高道奴,又看向带着五个渔民的彭鱨,笑着道。
「彭兄!那我们也走吧!南下成武县!」
「好!承负兄弟,都收拾妥了,走!」
来时六人六马,归时八人两马。这下子,自然就只能腿着走了。众人走了三日,才到成武县,看到段氏昼夜不息的朱门灯火
作为官府通缉的水贼,彭鱨肯定不会去段氏庄园。而张承负问起他的住处,他就笑道。
「我等大野泽渔民,入城没什麽住处,也得避开官府。倒是城外的市集里,一直有人相熟。承负兄弟要是来寻我,找到市集里的渔民,问一下『大野泽的鱨鱼』在哪能买到,就会有人给你指路了!」
「哦?市集渔民处,就能寻到彭兄?好!」
闻言,张承负看着自信的彭鱨,若有所思。
这些大野泽的水贼,都受了官府的通缉,不像太平道,没法在郡中公开活动。但是,他们也凭藉着大野泽四通八达的水网优势,凭藉着长久的存活时间,在兖州发展出了许多暗中接应的人手,能非常快的获得周围各县的消息。
「若是能稍加整理,确保人手的可靠,这就是一个情报网的雏形?这些到处都有的划船渔民,就是最好的间谍!而若是能依托水网渔民,和各郡县的太平道信徒结合起来…那就能成为太平道的独有优势,依托民间底层的情报网!」
张承负的脑海中,刹那间回想起许多,眼神也变得凌厉。但很快,他就把新的起事谋划藏起,与彭鱨行礼告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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