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09 章 第 109 章 全文终(1 / 2)
接下来一段时日,朝中风平浪静,探军司已渐渐步入正轨,明怡时不时去看上几眼,更多的时候被各军请去巡军,她遂带着青禾混迹于各大京营,夜里毫无疑问自是去裴府厮混。
时光荏苒,秋去冬来。
转眼十一月中旬,朝中各部到了最忙之时,军营里也开始了一年一度的大考,明怡和青禾反而闲下来,二人干脆陪着老太太抹骨牌,今年的冬也不知为何,迟迟不见雪,风却跟刀子似得,砸得脸疼。
老太太上了年纪,抹了一把牌,不知不觉在铺着鹿绒的躺椅上睡着了,青禾停下动作,看向歪在一旁出神的明怡,“师父,开春我便要回肃州了。”
前段时日,青禾帮着朝廷去青丘山里剿匪,已让双枪莲花见过血,她如今正式接任守夜人的身份,不能再留在这京城富贵乡里。
明怡闻言,眼底罕见掠过一丝茫然。
这辈子从来栉风沐雨,骤然叫她留在京城闲住,心下颇为空茫。
“你确实不能留在京城,南靖王一倒,那些被他震慑的西域诸国未必不会起意东征,你得驻守肃州,抵御外辱。”
“是,过完年我就走...”青禾应着,忽想起一事,抬起眼忧心忡忡望她,“师父,你还好吗?”
师父本已负伤在身,那日与南靖王激战又服下烈药,她担心自己走后,师父出状况,“你答应过我,一定要养足半年,半年内决不能动武,可好?”
明怡一怔,笑了笑,“好。”
这时,外头忽然奔进一个小丫鬟,神色惶急,正要开口,甫一瞧见老太太睡着,不敢声张,朝青禾使眼色,青禾立即丢下手中骨牌,迎出穿堂,
“怎么回事?”
丫鬟道,“南靖王遣人送来一封国书。”
*
午时正,三品以上朝官齐聚奉天殿,气氛异常沉抑。
新任兵部尚书将边关数道急报与南靖王那封国书呈交御前。
“自南靖王重伤回国,西域诸国如车昌、伊尔汗蠢蠢欲动,趁我大晋与北燕边关筹粮过冬,组成联军,兴兵来犯,现已有十万兵力,逼近阳关,若阳关失守,下一城便是肃州。”
“臣已命肃州军迎敌,然对方来势汹汹,肃州告急,急需调兵遣将,补充粮草军械....”
这一字字跟石头似得压在朝臣心头。
皇帝无心看那些兵报,而是径直打开南靖王那封国书,国书上赫然写着一行话,
“蔺昭,西域联军来犯,已破北燕西关与大晋之阳关,唇亡齿寒,望蔺昭与我结成盟军勠力抗敌。”
皇帝一眼扫过,将国
书扔掷在地,
“不可!谁都可去,唯蔺昭不可!诸位爱卿,即刻从京畿抽调五万兵力驰援肃州!”
“至于军粮,”他看向凝神不语的裴越,“裴卿,军粮物资,由你全权调度,眼下寒冬在即,于我军不利,冬衣可是重中之重,卿即刻回户部处置此事
齿(),
“?恏⒔()⒔[()]『来[]@看最新章节@完整章节』(),你一定觉着我阻你施展抱负,可我真的不忍你离去。”
他指骨已发僵发白,眼眶的热意被素来克制的性情给逼退,化为血丝弥漫在瞳仁里,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可怖。
明怡这一生经历太多太多告别。
可从来没有一回如此时此刻这般,叫她生出眷恋和不舍。
可她却毅然决然回握他掌心,与他十指相扣,定声道,“世人皆道裴东亭与李蔺昭乃大晋文武双星,是护卫江山的中流砥柱,此等国难当头,你我责无旁贷。”
责无旁贷...
四个字压得裴越喘不过气来。
他深深闭上眼,后退一步,松开了她。
一阵凉风拂来,卷去二人眼底湿润的热气,他们一前一后,迈上奉天殿。
洞开的殿门内,百官犹自神情肃肃,似为西征主帅人选争执不下。
周衢本是极佳人选,奈何盘楼一战身负重伤,至今难以上马,贺林孝虽擅守城,却无与西域诸国交锋之经验,其余几位都督,任副帅尚可,若为三军主帅,尚缺赫赫战绩与足够资历,胜算难料。
明怡踏入殿中,先向上首的皇帝行了一礼,旋即环视四周,朗声道:
“诸位不必再议,南靖王以北燕与我大晋缔结十年盟好为约,邀我共御外侮,我已应下。”近来她周旋于京中各营,对诸将情形早已了然于胸,当下便直接点兵点将,将中郎将以上人选一一敲定。
长孙陵与梁鹤与皆在列,此二人是她相中的苗子,正可借此机会历练。
有她这主心骨一锤定音,百官皆松了口气,纷纷附议。
皇帝却面沉如水,未即刻应允,反而扔下众臣,独朝裴越招手,招他步入御书房,甫一迈入,皇帝转身劈头斥道,
“你为何不拦着她?朕命你必须拦住她!”
裴越眼眶泛红,目光发直地看着皇帝,一字一顿道:“臣拦不住。”
“你怎会拦不住?你是唯一能拦住她的人!”
皇帝说到此处,忽然挥手屏退所有内侍,拉住他手腕压低声音,“朕问你,你二人成婚一载,可有夫妻之实?”
裴越面色先是一红,旋即转白,明白皇帝言下之意,他眼底掠过一丝难堪,“陛下,自是有的。”
皇帝急道,“既如此,为何不见喜讯?她若有了身孕,此刻怎还会惦记出征?”
裴越深深闭目,唇齿微颤,“陛下.....她已不能有孕。”
皇帝霎时哑然,身形一晃,几欲栽倒。
即便如此,回到殿内,皇帝态度依旧坚决,不许明怡出征。
殿内一阵沉寂,直到一人,突然越众而出,眼神坚毅向皇帝开口,
“父皇,儿臣恳请领兵西征伊尔汗。”
一语落出,满殿哗然。
“太子殿下慎言!”
“此非意气用事之时!”
“自古无太子亲征旧例。”
() 皇帝自他们姐弟决意出征,便没怎么阖上眼,这三日生生苍老了一大截,连素日里那份弄权的心思也没了,望着明怡只剩老父亲的关怀和不舍。
“蔺昭,朕别无他愿,只盼
你平安归来,有生之年,唤我一声爹爹。”
明怡却未应他这话,只双手加眉,伏低一拜,“臣临行,尚有数言敬献君父。”
皇帝闻言已从宝座起身,跌坐于玉阶之上,“你说。”
明怡抬眸看他,言辞恳切,“一愿国泰民安,河清海晏。”
“二愿君父见贤思齐,从善如登,纳谏如流,以天下苍生为念。”
“三愿君父身体康健,夫妻和睦,圆满终老。”
字字珠玑,击得皇帝泣不成声,“昭儿.....”皇帝握着她白皙劲节的手腕,不舍道,“朕定纳谏励治,绝不叫吾昭昭失望。”
明怡说完,定定看了他一会,慢慢挣脱他的手腕,一步/三/退,转身离开。
皇帝张望她模糊的背影,哑声道,
“裴卿,代朕送送她和太子。”
“遵旨。”
裴越一路陪着明怡纵马来到南郊,彼时朝臣已与太子在此处完成祭旗仪式,森森玄甲如游龙一般沿着山头蜿蜒,壮阔地望西面行军而去。
四野山头,立着不少送别的行人。
谢茹韵将备好的行囊递与梁鹤与,泪光盈盈又不失骄傲,“看来我谢茹韵的夫君注定要驻守边疆,无妨,我等你。”
梁鹤与接过包袱,重重握住她纤细的手腕,哑声道,“你一定等我,等我回来娶你。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谢茹韵破涕为笑,
二人依依不舍,说了好些体己话。
前方长孙陵等待多时,早已不耐,“行了,再耽搁,青禾仗已打完,无咱们用武之地了。”
青禾率五千精骑已于两日前先行,长孙陵这边急不可耐要跟去立功。
梁鹤与只得接过谢茹韵的包袱,下坡上马,谢茹韵连跟了三步,眼看他们二人疾驰离开,大声唤道,“战场上刀剑不长眼,你们要小心哪!”
斜阳尽头,两名新将回眸挥手,年少的肆意风华已然不再,他们都成了守护万家灯火的逆行人。
裴越尚与几位随行的户部官员交待军粮调度之事,裴承玄拎着大包小包来送明怡,叔嫂二人在一处山坡说话,十四岁的少年芝兰玉树,已是气度不俗,只是说起话来还带着稚气,“嫂嫂,这是母亲亲手缝制的鹿绒背搭,极是暖和,记得贴身穿,还有这一包,是姐姐们备的护腕护膝....”
明怡一样一样收下,含笑道,“代我谢过她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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