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并未觉害怕,一双细瘦的小手,迫切地探向道人的鼻间——不见呼吸。
随后又抚过道人的心口腕间,仿照着城南的许药郎为自己瞧病时的做法,想去确认那脉搏还跳动否,亦是毫无所获。
就在他以为对方呜呼哀哉得彻底时,却见其遽然睁开双眼,露出满目的惊怒戾气。这忽如其来的诈尸,倒是把娃儿吓得实诚诚一惊,仰面跌坐在地。
原来彼时,这无面道人路经真隐山,不知被点拨了哪一灵窍,念头骤起,不由分说地于竹林中寻了个隐秘处,连防护的结界都被他抛掷脑后,只随手摘下面具,席地坐忘去了。
许是入了自在境,太过惬意,稍不留神,竟让不足道的山野浊息钻了空子,在识海内织出魔障,将他困了个严实。
魔障这东西,成因复杂而诡变,是断不好简单划分外道和内因之别,且惯会乘虚而入,奸猾难缠。
小寅初发现无面道人时,他虽已在林中风吹雨淋了数日,可识海中的他,却是与魔障缠斗了百载有余。
正是小寅初那不得法的一通拍打抚探,将他识海处的浊息困瘴撕了个开口,才使其灵台重塑清明,也算是助他击退了魔障,跳出定境,得以苏醒。
道人看着眼前的背篓小儿,一双受了惊的墨瞳眨巴眨巴,忽然忆起早些时日抽的出行签卦——远行生变,得遇笸箩童子,逢凶化吉。
原来竟是指这般。
道人一眼望去,即瞧出这小儿慧根颇深,又是个断情绝欲的寡命相,便生出了收入门下的心思。以他尚还算有些用处的声名,许他乱世安稳,权当报答小贵人的相助了。
无面道人虽是个行事古怪的,但不失章法。他先是随寅初来到刘家,当着刘父和余氏的面,耍了番儿仙者之道,又断言寅初命格,唯有从玄门潜修才可保其安康长寿,最后再将收寅初为徒的决定告知二者。
余氏对这神神叨叨的道人算不得十分信任,但对方若是能将拖油瓶继子带走,她倒是很乐意。无奈刘父不愿,他的长子,虽自小体弱多病,可也不能白白送去山里修行。无面道人却叫二人安心,他收寅初为徒,传道授业,但并不会将其带走,他自有教导之法。
不过这全程,似乎也没人询问过寅初自己的意愿。但他晓得,跟着道人修行,至少能读书识字,这可是当世寒门可遇不可求的机遇。
这么一来,寅初居家修习,也免受亲人离散之苦,而刘父为着长子安康,对于从师修行一事,便也妥协了。
且说无面道人收徒一事,早先世人也仅是听听传闻,但并不知晓徒儿是张三还是李四。
直到十年后,寅初出师。
原是被水竹堂请去讲学的无面道人,在现了个身后,却转而将自己的徒儿引荐过去,代替他讲授。
寅初由此算是正式揭开了无面道人弟子的名号,顺势成为水竹堂炙手可热的经道学士。
这一教便是八载。虽比不上纵横南北的佛道名士,但在淮阴之滨也是小有盛名。慕名而来的学子文人,常常将水竹堂拥得水泄不通,或是求学,或是求辩。
当然也有愼县之外的学肆堂馆延请他前去,只是无面道人曾与他定下门规,终生不得离开愼县远行他方,亦不得投入门阀参与权势纷争。
为着守师训,寅初委实开罪了不少权贵,就连延请他的水竹堂,背后的虞周几家,也不免对他生出些怫然嗔语。
如此非官非贵的清流寒门,在自家地盘上享有盛名,却始终不入自家的门客,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,这就跟秦楼楚馆的头牌对外挂着自由籍契一样,又没约束,又失掌控。
所以寅初的日子,若说十分顺遂舒坦,那是虚夸,坑坑绊绊常有常新,但不失为平安舒逸。天下不如意,恒十居七八,人之短短一世,更是如此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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