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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返照的那几秒里,他从自己废墟一般的思绪中拼凑出了一个残缺的自我。
池老板说得很对,他不可能永远靠着隋星这一个生存的锚点感受自己的存在,也不可能永远逃避自己身上一直存在的问题。这场长达三年的故障,从他割腕那天起,大脑某处就像电路烧断了一截,短暂修复,又反复跳闸。他以为自己在复原,直到那把折叠刀刺进他的皮肤里,而他除了痛什么都没感觉到的那一刻,他也就明白了,其实那只是系统自动重启的假象。
求生的欲望呢?为什么痛觉存在,情绪却是冷静到近乎荒谬的空白。他甚至更害怕隋星会死,也没觉得那份恐惧是属于自己的。
隋星让他把那个自己没有说出口的秘密告诉他,可他又能说什么?告诉他自己全看到了,是他自始至终都在骗隋星,钟与烨的死状他记得一清二楚。可这又能改变什么?
其实什么都没变。有人贪生怕死,而他不怕生也不怕死,于生死之间的灰暗处游走,既不想靠近光,也不愿坠入黑暗。那是一种奇妙的平衡,他知道自己病了,但并不急切于寻找药引,寄希望于可以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活下去。但隋星的出现就像个意外,短暂地让死机的系统重新亮了一下灯,他便循着那灯光找过去了。
所以事实是他在钟与烨的脸上看到了死亡的真面目,它并不安宁,而是极致的痛苦和混乱。幻象崩塌,他只能说服自己活着是有意义的,于是死死拽住隋星这根救命稻草不放手,把所有冲动都建立在摇摇欲坠的地基上。问题自始至终都出在自己的身上。什么准备都没做好就急于开始“人生新篇章”,将不完整的自己交到了一个完整的人手里,沉溺进完整的假象,忘记了自己身上的“不正常”。
说得再直白点呢,他不过是在利用隋星罢了。
利用那些被投射过来的温情和爱意,利用那种能让他“暂时像个正常人”的错觉。他没学会如何与人相处,如何被爱,只学会了如何在濒死的世界里找到一口氧气。隋星给了他那口气,他就理所当然地贪婪依赖,连呼吸都开始模仿着对方的节奏。
他心中那个巨大的空洞,靠隋星填满,也因为隋星而暴露出他恶劣的真面目,一个只能依赖他人延伸出自我价值,借着他人的好来验证自己存在合理性的人。想要靠近,等隋星真的靠近了,又会不住地因为自己的虚无感而害怕失去——这就是他所谓的依恋,一种由内而外的,不可遏制的腐蚀,建立在空心结构上的,极度脆弱的感情。
“既然死里逃生,就把那些事都忘了吧。重新开始不好吗?”池老板是这样说的。
——一点也不好。
死过两次都没法对生活心怀感激的人,根本没资格谈什么重新开始。
“你——”成愿艰难地张开嘴,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碾过,沙哑得可怜。隋星几乎是立刻就凑上了前,是要认真聆听的意思。
看到对方的反应,成愿有些绝望地闭上眼,用残余的气音完成了最后一个音节:“……你走。”
语言障碍本质不是生理问题,当有必要的时候,人总能找到说话的方式,即使代价是撕裂自己的嗓子。
他甚至没敢抬头看隋星,害怕自己会在那双眼睛里看到失望。关系在这一刻冻结就好了,趁着还没彻底变质之前。
身前的人怔愣片刻,缓缓坐回了座位,半晌都没有回话,冗长的沉默比言语上的责备还要令人煎熬。
指针一分一秒地向后移动,不知过了多久,隋星突然动了一下。就在成愿以为对方会就这么抛下他离开的时候,他听到隋星问他:“是我做错了什么吗?”
【作者有话说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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