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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路边喝着,一边看两个熊孩子在田间地头追逐打闹。

“瞧这孩子瘦的,平日里吃不饱吧?”崔芜跟老人搭讪,“七八岁的孩子瘦成这样,不是什么好事,有点风吹草动就吹倒了。”

老人叹了口气,操着浓重的乡音回道:“哪是七八岁?翻年过来就该十岁了!粮食紧着大人吃还不够,哪有多余的喂他们?饿不死就成了!”

说完站起身,慢吞吞地走了。

崔芜眉头皱得死紧,不知不觉将盛给她的井水喝了大半碗。

阿绰瞧得眼皮直跳,委婉劝道:“主子,这水刚从井里打上来,还没烧开……你喝两口解了渴,剩下的还是倒了吧。”

西北干旱,水资源匮乏,即便是打上来的井水,也有股浓重的咸苦味,外地人很难喝得惯。

尤其崔芜注重养生,坚决不许军中将士喝生水,再清澈的河水溪水,也得烧开饮用,经过安西疫病之后更是如此。

是以阿绰有此一说。

然而出乎意料地,崔芜非但没听从,反而将碗中苦水一饮而尽。

“百姓喝得,我为何喝不得?”她神色平静,“既为本地主官,当知百姓疾苦,若不亲身尝了,如何感同身受?”

阿绰听出话音不对,不敢吭声。

崔使君话说得豪迈,晚上回府衙却遭了报应,肚子咕噜噜地嗡鸣不休,接连上了好几回茅房。

实在没辙,她给自己扎了两针,又调了杯温热的糖盐水灌下,才觉得舒服少许。

她唯恐消息传出,又遭某位丁六郎君数落,是以不曾命人张扬,只自己窝在院里静养。然而她不出去,有人却能进来,约莫二更时分,阿绰来报,说孙彦画完了今日份的图纸,亲自前来献与使君。

要说孙彦也是鸡贼,他知道崔芜不待见自己,若是老老实实画完图纸交上,只有被押回凤翔软禁起来的份。因此将画图时间故意拉长,每日只绘出船舶一层,除了江南水师常见的平底沙船,还有广船、福船(2),总之一句话,想他立刻画完立马走人,那是不能够的。

丁钰对此很是愤懑,崔芜却想得开,还笑着安慰丁六郎:“咱们都把江东孙氏压箱底的宝贝掏出来了,多等几日怕什么?左右这一遭,吃亏的不是咱们。”

丁钰仔细寻思,似乎是这个理,非但不再生气,反而感慨了一句:“这姓孙的小子为了泡妞还真舍得下血本啊。”

崔芜:“……”

虽说是这个理没错,可作为被“泡”的那位,听起来可不是很愉快。

不过当着孙彦的面,崔芜已经能很好地控制情绪不外露,接过图纸掠了眼,再与脑子里仅有的一点船只构造与机械常识做对比,确认孙彦没有忽悠自己,这才收起图纸:“孙郎辛苦了,回去歇息吧。”

孙彦却不肯走,站在案前上下打量崔芜,只见她约莫是打算歇下了,散着发髻,只披一件外袍,乌鸦鸦的长发垂落肩头,脸色有些苍白憔悴,却难掩眉目丽色,十足惹人怜惜。

忽又想起白日里听到的传闻,只以为崔芜是在为府衙簿册伤神,心底生出怜惜与柔情之余,又暗自得意,心道:你现在算知道,外头的风吹雨打没那么好受吧?

口中道:“听说合水县令给你脸色瞧了?”

崔芜一挑眉,从“脸色”两个字中听出挑拨离间和幸灾乐祸的意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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