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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他’是谁,竺医生知道。
她从这个突破口发问,“你最近还是经常梦到他么?”
沈百川垂着眼睛,过了好久才又点了一下头。
竺医生接着问他,“梦见他会让你觉得生活好过一些么?”
沈百川没有否认,他唇角平了下来,手指在自己膝盖的布料上摸索着。
他像是有些羞于承认,但他还是开口,“每次梦到他,第二天醒过来之后,我就没有那么害怕。梦见他一次,之后的三四天都不会那么害怕。”
竺兰声音很轻柔,引导着,“你在害怕什么?”
沈百川笑了下,抬眼看她,“我怕死。”
竺兰没有直接安慰他,而是继续问,“你梦到的什么样的画面?”
沈百川动了动手指,在腿上敲了敲,“我总是梦见……我梦见他抱着我,亲我的额头,然后抱着我的肩膀轻悠悠地晃着……”
“然后……”沈百川脸颊微红,“他会很轻地亲亲我。”
他抬手用指尖在自己唇上摩挲了一下,然后不太好意思地放下手,苍白的脸颊微微泛红。
他话说出了口,又觉得懊悔,问医生,“这样是不是不好。我做这样的梦会不会冒犯到他?”
竺医生摇头,告诉他,“你说他心软善良,他不会觉得冒犯的。如果这样能够安慰到你,他会感到欣慰。”
沈百川听了很高兴,“你说得对。他一定不会责怪我。”
提起到这人,沈百川的脸上就带着笑。他又浪费了一些时间重复着跟竺医生讲他们上学时候的小事,那些细枝末节的事,恐怕另一个当事人本人都不会记得。
但沈百川记得清楚,都珍藏在心里。
他说得口干,又喝了一口奶茶,仍然是太甜。
“竺医生,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了。”沈百川开口。
正在做记录的医生抬头,一愣,“为什么?是太忙了么?”
沈百川摇头,“我的癌症复发了,剩下的日子还有别的事要忙。”
竺兰手中的笔啪嗒一声落在桌上,她看向她多年的病人,如同旧友,眼眶渐红。
沈百川叹了口气,“你别哭啊。你需要我对你进行心理疏导么?”
竺兰也觉得这样自己显得太不专业,转眼间擦掉滑落的泪,“不需要,谢谢。”
沈百川被她逗得一笑,他半靠在椅背上,抱着手臂枕在脑后,轻声说,“我昨晚又梦到他了,他冲我笑着,笑得特别甜。让我不要怕,跟他走。我原本还是有点怕死,但现在是真不怕了。”
这句话对竺兰也是安慰,她笑着点头,“每个人都有这一天,或早或晚,不要怕。”
沈百川嗯了一声,“实际我也不是怕死。死后是无尽的长眠,就像全麻一样,有什么好怕的……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。我只是觉得遗憾。”
“遗憾什么?”竺医生让他说出来。
沈百川停顿了片刻,“二十多岁时我胆怯,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,什么也给不了,先是把他推开,后来又不敢找他。三十岁勉强生出勇气,却转眼生了病,活得太不体面,不想让他看见。一直拖到现在……”
“这辈子恐怕没有机会告别,我心中有遗憾。”
沈百川长长地叹了一声,又打趣自己道,“我太不勇敢,只敢在梦里见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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