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一百二十 章(1 / 2)
第一百二十章
夜晚来了。
和她的梦一样。
她梦里的夜,四面都见不到一丝晨光,天上没有星,没有月,黑沉沉的不像天幕,更像是一块巨大的木板笼罩下来,将她结结实实装在一个看不见,摸不着的箱子里。有巨人就站在箱外,一只手捏着长钉,另一只手举起锤子。
“铛!铛!”
每一声都凿在她的心口上。
上面是见不到一丝光了,像是想要让她在箱子里安分守己地睡过去,可下面却有的是光!
那一点,一线,最后连成火海一般,轻轻地往上爬。
火光映着枯萎的树,将树干拉出细长的影子,尖细尖细,像是一根根针,一双双手,一只只眼睛,追着她就到了她的脚下。
漫山遍野的树,漫山遍野的影子,都追着她,殷勤地替举着火把的人盯着她,那影子说:“看!看!树上有她的血手印!就这个方向,错不了的!”
她赶紧弯下腰,在雪里擦一擦,将手上的血擦些下去,再继续往上爬。
那是哪个方向?东南西北?离苇泽关还有多远?
她什么都不知道。
她什么都看不清,她甚至连身边还有没有护卫都察觉不到,这巨大的箱子里,下面是无穷无尽的烈火,后面是追着她而来的高山,她就只有一条路,手脚并用地往上爬!
在夜里这样爬山,摔死了是她的命!
可只要她不死——童贯说,她不能死!
历朝历代的开国之主,谁没有过仅以身免,狼狈败退的时候?
王者是有天命的,她得信命,她得相信自己是不会死的!
可脚下的石头并不信。
她踩上去试探时,那块像是千年来经风霜雨雪的石头就稳稳地待在那,一丝晃动也没有。
她终于将重心都放在那只脚上,准备向前迈步时,它就忽然微微动了一下。
就那一下,她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。
这条路实在是太苦,也太累了。
她要是有血有泪,也早就该流尽了。
赵鹿鸣会这样苦,一言以蔽之:新加入战场的军队不是宋军,而是金军。
这个世界虽然偶尔会因她的手段智谋,展现出微妙的,似乎有点超自然的一面,可它归根结底还是非常唯物主义的。
唯物主义就在于,不管她是怎么谋划这场行军,怎么谋划她南下的路,金军都以更高一筹的军事素质阻击了她的谋划。
就比如这漫长的一天,她连夜出发,清晨完颜宗弼才开始追击,却能在下午时就追上他们,甚至还领精兵赶在她前面,这不仅是宋军不如金军的地方,更是灵应军也不如这些女真老兵的地方。
号角声越来越近,旗帜也越来越近,四面没有喊杀声,只有风传来了枯枝摇动。
漫山遍野的枯枝,都在摇动。
灵应军的士兵也不免露出了
原是怎么陷落的?整个河北,不,整个太行山东西两翼,都没有一个能代替她服众的统帅,宇文时中不能,刘韐不能,梁师成更不能!
所以她得趁着现在军队还没合围,赶紧跑出去。
完颜宗弼把面前的路给挡住了?
那挡住的是人走的山路,要是小队人马想跑,只要铁了心翻山,这里不是函谷关,拦是拦不住的。
她说: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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