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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2章 豪杰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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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2章 豪杰

刀剑出鞘,帐内森然杀意。

庞师古与张清河两人在背鬼掀开大帐时,就看到了帐内这副磨刀霍霍的场景。

当时,庞师古的脸就白了一下,反而是那张清河见此,直接无视,就这样大跨步的走了进来。

上首按刀端坐的赵怀安见这人这般硬气,也是一愣。

这是哪来的楞头青?读不懂空气还读不懂场面吗?这麽不怕死?

然后这个张清河走进大帐后,环视一遍众将,然后对上首的赵怀安抱拳:

「补天平均大将军帐下牙校清河张归霸,见过赵使君!」

此言一出,赵怀安愣住了,一众军将也愣住了,甚至随张归霸一同进来的庞师古也愣住了。

不是,这就自报家门?不过,很快庞师古就领悟过来了,也对着赵怀安抱拳:

「草军副都统帐下牙校南华庞师古,见过赵使君。」

赵怀安和赵六相互一看,就晓得这两人应该是临时变了主意。尤其是赵怀安忍不住想:

「这两人不会是想刺杀自己吧?」

赵怀安面色古怪,这两人倒是机灵,在咱面前当起了使者来了,不过这两人的名字怎麽有点熟悉呢?

在哪听到过?

将心中疑惑压着,赵怀安问前面充好汉的张归霸问道:

「哦?你倒是机灵,可这就觉得我不会杀你们?」

这张归霸一点看不出之前的桀骜,反而是相当有礼貌,对赵怀安深深行了礼,然后抱拳道:

「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,更不用说将军是名满天下的『呼保义』,又如何会做这样不义之事?」

听了这话后,赵怀安奇了,对此人道:

「哦?你晓得我的名号?」

却不想张归霸理所应当,道:

「将军之名,天下谁能不知?我张归霸即便在清河,也识得阵斩酋龙的大唐英雄。」

赵怀安咂吧着嘴,摸了摸胡须。

要不是晓得这人是王仙芝那边的人,他还以为是来了哪个赵吹吹呢,一上来就给自己戴高帽,必然有所图。

果然,这张归霸说完后,转头就叹了一口气,惋惜道:

「可将军这样的大豪杰,大义士,为何要为狗朝廷卖命?有识之士谁看不出来,此时的朝廷早就是日暮西山,大厦将倾下,人人逃命,将军又何必为李唐陪葬?不如起兵反正,与我军一道,补天下之弊,均天下之平?到时候两军并力向西,将那朝廷推倒,再为这天下人换个摸样,这才是大豪杰该为的。」

说完,此人还深深对赵怀安一揖,大声唱道:

「为天下苍生念,请赵使君起兵反正?」

说完,他旁边的庞师古也学着张归霸的样子,深深作揖:

「为天下苍生念,请赵使君起兵反正?」

两人话落,全场一片安静,甚至一些保义将们都忍不住看向赵大,不晓得现在是什麽个情况。

赵怀安看着那张归霸,没想到此人一副好汉的样子,却长了一张好口条,他倒是好奇这人了,此人不会觉得就他们这些草贼现在就能推翻朝廷吧?

所以他倒要看看这些人的信心在哪里,于是问道:

「你叫张归霸?以前做什麽的?」

张归霸回道:

「赵使君可能是将咱当成了莽汉在语,觉得我什麽身份,敢言天下事?实不相瞒,

在下也是清河官宦之家,虽做不得什麽大官,却也晓得点天下事,不敢说料定天下大势,

可对于李唐?哼哼!」

「这李唐江山将亡,不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吗?」

说着,张归霸就开始朗声道:

「天宝以后,天下法令驰坏,兼并之弊,有甚于汉成丶哀之间。尤其是自行两税以来,天下百姓更是有十死而无一活。万般差遣税赋全部落在老百姓的头上,至于土豪之家,子弟才沾一官,便逃税避赋,如此百姓之税越发重。」

「更不用说,朝廷不义,以两税法更敛民财。初定两税时,绢一匹为钱四千,米一斗为钱二百,税户之输十千者,为绢二匹半足矣。可到现在呢?税是一样,可粟帛愈贱,而钱益重,现如今,绢不过一匹八百,米一斗不过五十,税户之输十千者,为绢需要十二四才够,如此,税赋实实长了三倍。」

赵怀安也是第一次听这个说法,这个张归霸虽自称是官宦之家,但大概率到他们这一代就是个小土豪了,所以有土家的见识却没有他们的经济和社会地位。

所以还需要深入在底层,但也因此比一般的豪族子弟更了解底层的情况。

至于张归霸说的这个,赵怀安还是懂这点经济学的。

其实就是供需关系决定的。

在一开始行两税法的时候,那时钱物的供需应该是正常的,毕竟那个时候政策还没有扭曲多少供需关系。

但自实行两税一段时间后,那就不一样了。

两税法的一个核心特徵就是以钱交税,比如赵怀安在光州主持夏税工作的时候,就是收的成吨成吨的铜钱。

赵怀安也问过,晓得一般情况下,只要不是偏远地区,朝廷一般都是收铜钱的,可即便是偏远地区,就算收实物,那也是按照市面价格折算成钱来缴纳。

但问题来了,这些钱是哪来的呢?要晓得农民产米丶产布就是不产钱,他们要想有铜钱,就必须把米和布先拿去卖,卖得的铜钱再交给朝廷。

于是,价格扭曲就开始了。

因为市面上大量用米丶布去换钱,尤其是还集中在每年的六月和九月,那麽当时市场必然是米丶布更便宜,而钱更贵。

而且随着两税法实行得越来越久,就会有更多的人藉此而牟利,操控当时的铜钱价格,以从中获得暴利。

如此才有了张归霸说的,明明朝廷收到的钱是一样的,可老百姓却要比以前要多交三倍的米丶帛,就这样的情况下,如何能活得下去呢?

但显然张归霸对李唐的怨念不仅如此,他在一众名义还是大唐军将的人面前,再次悲愤喊道:

「更不用说朝廷好利,老百姓日常所需的盐丶茶无不课以重税。我草军以贩盐起家,

朝廷对我等是喊打喊杀,不晓得还以为我们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,我们卖的是老百姓所需,如我等卖更便宜的私盐,中原百姓难道吃得起那些又贵又差的官盐嘛?」

「这是我们的错还是这朝廷的错呢?」

一番话说得在场军将们是哑口无言,赵怀安旁边,豆胖子望着镇定自若,此时还能口若悬河的张归霸,心中敬佩,便问道:

「你刚说自己也是官宦之家,就算老百姓过不下去,又和你有什麽关系呢?」

听听,这也就是咱豆胖子这样的土豪之子才能如此自然说得出的。

而那刚刚还一口一个老百姓的张归霸被这麽一问,室了一下,抿了下嘴,不愿意说话。

然后却是张龟年在旁边补了一句:

「豆胖子,你这就不懂了。就是因为这位张郎君既不是大土豪,又不是底层百姓,所以才最惨呀!如果我料得不错,这位张郎君应该就是在朝廷的催逼下,破产了吧。」

张归霸并没有反驳,而是反问了一句:

「按理说,我这样的宦官子弟本应该是朝廷的支持者,甚至应该如你等一样加入官军,去镇压草军。但我且问,我这样的良家子都要被逼反,那这天下还有救吗?」

这番话说得豆胖子哑口无言了。

张归霸指了指自己,这一次是真的动容悲愤:

「是,我们这些人说好听点是宦官子弟,可我们是官还是宦?不还是上进无门?连州县的循吏都轮不到我们。反而是那些税吏,他们不收那些大豪族的税,下面的百姓又被他们刮乾净了,每每有事,就是上门催逼。」

「那个时候我就晓得了,这个朝廷是上面人的朝廷,不是咱们这些人的朝廷。」

说完张归霸第一次露出他的不屑,也着看着豆胖子,嘲讽道:

「这位将军一望就晓得是我豪族子弟,可今日咱奉一句给你,你爱朝廷,可朝廷爱你吗?」

不晓得是第一句还是最后一句让豆胖子破防了,整个人都气坏了,就要撸起袖子要上来揍张归霸。

这让旁边一直沉默的庞师古不由捏了一把汗,他实际上和这个张归霸并不怎麽熟悉。

他是黄巢曹州系的人,而这张归霸虽然是清河人,但早年就与濮州大豪葛从周结拜为兄弟,这一次更是带着兄弟三人一起参加了王仙芝的义军,所以在此之前他是不认识这人的。

本来这一次他们的行动是趁机潜伏入城,看有没有机会斩首这个赵怀安,如果没机会那也和提前潜伏在城内的曹州义军联络,然后寻击夺门。

但他们一来就发现情况不对劲了。

那些外头军营挂着的人头,即便是灯火斑驳,但依旧能分辨出是他们之前派过来的内应。

这个时候,他们哪里不晓得必然会暴露?

毕竟人家只要不傻,就一定会对内应拷打,而只要拷打,十个中有八个都是顶不住会招。

一旦晓得现在的局势,知道义成军现在已经覆灭,他们这些自称义成军的人岂不是不打自招?

果然,他们一进来就看见里面一群武士披甲持刀,那凶横的眼神,几乎可以将他们扒皮活吞。

但没想到这个张归霸竟然这麽有急智,直接摇身一变成了信使,甚至还当着这麽多虎狼将的面,要说降那个赵怀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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