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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沅的劝阻,一路随行丧仪送行李父。
最后一抔土是李沅亲手埋下的,她的面上没有太多的伤情,其母刘氏倒俯伏在葬土哭成泪人,所幸刘氏的失心疯已有好头,平日虽也少不得犯浑,不时亦有清神之际。
李沅就着麻衣将手中的土屑揩尽,她搀起母亲,眼底流露感激,朝侧近的祝好道:“父亲走时,并不痛苦,相反,死前竟好了一阵,父亲紧紧握着我的手告诉我,他为夫为父,卧榻十余载一无所能,牵累母亲与我,父亲说,死了于他而言方是解脱。”
“我好似赌输了,又好似没有输,父亲临走时告诉我,与其一辈子僵卧不起,口不能言、无知既无觉,只能受人侍候,他很感激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得以清清楚楚地将我与母亲映在眼底,抚摸我与母亲温乎的皮肉,父亲噎噎咽咽,合抱母亲与我直至气绝,父亲之所以能够不留遗憾地安去,母亲的病症也得以见好,还得多亏翩翩敦请陆小公子留驻淮城的医属。”
丧幡在林间飞扬,冥钱在尚未压实的葬土旋卷,不防搅进一众人的心境翻起悲怆,郊林却是一派春景复苏的模样,翠笋破土,尖凝清露,试图将此地的凄怆抚平。
祝好触景生情,她不可抑地寻想故世的双亲,追怀年幼的自己伶伶仃仃地跪在灵堂,眼见如今哀戚的母女二人,眼眶俱已润湿。
“阿沅,我何曾助你?不过是陆小公子的医属返京途径李家,我才顺口提了一嘴罢,诊治令亲的皆是医师,并非是我,何须言谢?”祝好的视线顿在新镌的碑上,“阿沅却可怨我,我情知永失父亲的苦处……”
言及此处,李沅坦然道:“翩翩,你与王医师切莫自疚,行针前王医师已然再三叮嘱,贾圣医遗世的勾魂针法早在百年前因朋党之争焚毁,后世只堪堪残有东零西散的针迹,百年来,各道医士尝试勘破勾魂针法,流传市井的针法便已不下数十,王医师亦已言明其间风险,是我与母亲执意一试,既已蹉跎十余载,不曾一搏岂知结果呢?”
“何况,就算是因此针拉垮父亲的身子,可父亲体衰长年,原就没有多少时日,因着王医师的针法才误打误撞好了一阵,不至于僵死卧榻,父亲方能不留遗憾的离开,这也是我们一家子的选择,若是针法可成,王医师即可以其针救治更多的病患,如今告败……”
李沅抬眼,总算流露一丝怆然,“亦好规避有误的针法,再怎么说,也是一桩不那么差的好事?我的母亲也正因你请来的王医师才有了起色。”
“翩翩。”李沅努力一笑,她将提了一路的篓子揭开,里头用棉布裹着一枝桃花,“父亲对我说,他此生与母亲结亲,又有了我,是他之幸,却是我与母亲的不幸,父亲说,临去熬过了冬,得见阳春的第一枝桃花,此生足矣。”
“人生在世,难免有憾,我们活着的人在于想法子走出这些遗憾啊。”
她将桃枝栽入葬土,待桃枝扎根,新芽萌生,唯愿埋骨此地的父亲能够年年得见初春的第一枝桃。
……
琼衣楼在柳如棠入京后全权交由祝好与方絮因主理,天色已晚,二人也是方从李家而归,楼里的雇工早已走净,祝好不动神色
地扫眼在一侧打理各式红匹的方絮因,祝好抬手压下置着布帛的承盘,“尤家与祝宅顺道,我送吧。”
“绘制婚服的是我,你如何送?届时,尤家头一个要找的也是我。”方絮因接手承盘,“祝掌柜,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,私事与公事我怎会分不清?还是你觉着,我会为一个旧人而难过?当年可是我不要的他。”
她伏在祝好耳畔,悄声:“传闻歧州的万俟小姐其貌平平,一张麻脸,我瞧瞧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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