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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王躬亲将臣子送至殿外,天色尚沉,此人却毫不犹疑地跻身入昼夜交替的混沌之中,他步履从容,不见迷惘,不惧前途,临了,被黑白不分地吞灭在高耸的白玉阶阶尾。

殿内转出一人,囿于嵌轮木椅之上。

江稚缓缓步近,朝他无声一笑,“整整三年,他竟不在空白的圣旨上落下分毫笔墨,只消他想……高官厚禄、美人封地,乃至龙椅,他也坐得。”

“正因宋琅是这样的一个人,先帝才敢委以重任。”梅怜卿长喟,继而道出残忍的本相:“……两道密旨他无一宣明,恰是因瀛国……”

“朕知,恰因大瀛早已蛀空。”

梅怜卿一顿,江稚难得以朕自居,腔调却显露几分少年独有的倔气。

偏偏眼下,他却不再希望少年以皇帝自居了。

梅怜卿打好腹稿,尚未道来,少年却已先声:“届时,史册之上,不论如何,只书‘江稚’二字,不必再改,他虽已偿命,却当有人平息众怒,有些真相,并不适合公诸于众……亦是朕最后的一点私心,更是身为兄长,能为弟弟做的最后一件事,罪名我担得,千古骂名我也担得,而今朕只愿子民安好,朕便无悔。”

文武百官乃至都城百姓皆不乏掺和宫变,然窥清全貌者不过寥寥,百姓远远立于夜阑,大抵只知宫闱生变,原以为是翎王起事,待操起家伙立在阶下,却见一副教人作呕的昏君面孔——要想遮掩,倒也并非难事。

“是君主的职责,亦是作为兄长的本分。”

也许,在大庆时,他伴于栓子左右,栓子并不喜,否则……栓子何至于行差踏错?抑或是在某一日、某一时,他看似温良的言行于栓子而言与剖人脏器的锋刃无异,将遍体鳞伤的他不知又刺了多少刀,又或是,在某个岔口,他不曾作为一个称职的兄长拉住他。

半月前还不愿担下帝位的少年,此刻决意披上一身看似明黄抢眼实则血迹斑斑的龙袍,独一人一道走到黑。

“何况……”帝王转身,朝向旭日东升的方位,露出一张惨白的脸,他极淡地牵起一笑,“朕,早已时日无多,不是吗。”

天光拨开层层云翳,落在帝王的面上,映得肌肤灰蒙脆弱,方连血管都依稀可见。

梅怜卿五味杂陈,恨自己残躯朽骨,不能为帝王伏身长跪。

……

蒋钦此行一路向北,原打算遁入戎狄避避风头,不防半道撞上匪寇,不仅钱财尽失,甚至险些丢了半条命。

于是,他另作决断,旋身入庆,剑走偏锋。

所谓荣华富贵,不尽得靠自己搏么?若无金银珠宝、美人仆婢,于他而言,与死有何异?

在驿馆徘徊多日,终于,庆国的军师愿见他一面。

蒋钦知晓,自己离富贵又近了一步。

庆宫庄严,堆金砌玉,他跪在殿下,只稍一抬眼,满室的珠玑宝饰便晃得他目眩神迷。

“抬头。”

一道清洌空灵却不失威慑的嗓音自上而下,蒋钦方才敢抬头。

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颇为年青的面容,此人少年意气未褪,唇畔挂着蔑笑,在如此肃穆的场合下,竟还慵懒地怀抱着只雪狐,仿佛置身于闲庭,而非朝堂。

蒋钦不由想起宋琅,亦是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,而眼前的庆国军师更是不容小觑,他实打实地将权柄攥在自己的掌心,不似宋携青伪作清高。

蒋钦俯身叩首,朗声道:“草民见过陛下。”

说这话时,却非对着一侧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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